白鹿青崖

【姜钟】来日方长

一发完

灵感来自:薛之谦、黄龄《来日方长》
现代向
姜维主视角

来日方长

『有些东西，你要是不提，我不去回忆
惯了借叹气喘息，再试着碰碰运气，总要过下去……』

一、
我第一次见到钟会，是在一个晚上。
那时大概是在3月，C城突发寒潮，生意不是很好，才不到十点，我的咖啡馆就无人造访了。
我看了会儿天气，觉得没必要再待着了，于是我打算提前关门回家。
我在柜台后清点账目，关了店里大半的灯，只剩柜台上方的几盏灯发着微弱的黄光。在这昏暗的暧昧中，我看见一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。
我刚想告诉他已经打烊了，他就已走到柜台前，扯住我说：“我还要酒……”
我看着他红透了的脸和不甚清明的眼，还在他一张嘴时就闻到浓重的酒气，不用想，这肯定是喝高了。
我还在苦恼地想怎样打发走这个醉汉时，他已经半趴在柜台上说胡话了。
我走上前想拉他一把，他突然剧烈地呕吐起来，大多数都吐在了我身上。
我顿时深感头大，他却怎么喊都喊不醒了。没办法，我只好苦大仇深地把他扛回我的公寓。
还好我住的地方离店不远，步行十分钟就到了，我看着身侧昏睡的某人，想，今晚这是撞了什么霉运啊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浑身酸痛地从沙发上醒来，走进房间想把那个醉鬼叫醒。
此时他脸上褪去了醉酒后的潮红，呈现出原本的白皙，看起来应该是个大学生。
我将他摇醒，抱着手静静看着他从初醒的迷茫，到看见我时的困惑，最后开口：“这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你昨晚喝多了，径直走进我的咖啡馆，扯着我说了一些胡话，然后吐了我一身，吐完就睡着了，叫不醒你，就只好把你先带回我家了。”
他窘迫地看了一眼自己，然后说：“真不好意思，昨晚和朋友们玩疯了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这没什么，你赶紧起来洗漱一下吧，我要去上班了。”
在我快走到门口时，他突然问：“你开了一家咖啡馆是吗？”
我转过身：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
“那个，你缺人手吗？我可以去你那打工吗？”
我挑了挑眉：“打工？好啊，明天开始你来上班吧。”

二、
钟会就在与我的咖啡馆隔了一条街的C大读书，因为是大四，课比较少，他每天下午来咖啡馆打工。
刚开始我只是让他帮客人端端咖啡，后来我也教他一些咖啡的制作方法。他学习能力还挺强的，总是喊着：“姜维，这一款我已经会了，快点教下一款啊。”
我无奈：“咖啡这门艺术啊，急不得。你现在是会煮这款咖啡了，可只有煮的次数越多，你才能越领悟到其中的学问。要用心，不只要煮出它的味道，更要煮出它的感知，它的灵魂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老学究。”
我不去理会他，他又凑过来问：“怎么我说你老你都不生气啊？”
“有什么好生气的，我本来就比你大啊，小孩。”
他嘟囔着:“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啊，我才不是小孩呢，我今年都毕业了。”
我忽然间想到了什么，手中动作一顿，问他:“你毕业后想做什么？”
他嬉皮笑脸:“给你打工啊。”我认真的看着他，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这句话的真假。
他看到我认真的神色，敛了笑意:“我不知道家里会有什么安排，但我是真的想一直这样下去，给你打工也没什么不好，我感觉很开心。”
我嘴角有忍不住的笑意:“嗯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三、
店里柜台边放着我的书架，上面都是些《史记》《资治通鉴》《人间词话》之类的国学书籍，还有一些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书和一些旧玩意。
它们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历史的陈旧的气息，我很喜欢这种感觉。
其中有一本《南北朝通史》，很老的版本了，书页完全泛黄了，还是从后往前翻页，从右往左阅读，文字竖行排列的排版。
钟会拿起来翻了翻，无不嫌弃地说:“姜维，你真是个老古董，净喜欢这种上了年代的东西。”
“历史真的很美妙啊，很吸引人，特别是这些老书，拿在手里就有一种历史沉淀的感觉，心跳快到不正常，似要蹦到那个世界中去。
“还有，你看这个不倒翁，童年的回忆啊。还有这张唱片，现在都买不到了。”
“哎，你真是个守旧的人，历史洗尽了繁华，今人看只余沧桑，多难过啊。你看，现在人人都用微信、微博了，你还不去下载一个，你手机里就QQ一个社交软件，你还不经常用，你是想与世隔绝吗？还真是蛮佩服你的。
“不过姜维，你别担心，我还是愿意和你做朋友的。”
他说的到时不错，我的确是个守旧的人，难以去接受新事物。在他把QQ卸载了去用微信、微博的时候，我的QQ等级还只有一颗星，好友不超过十个，发的说说数量为零。这可能也是我一直以来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吧。
但很感谢，这个一直嫌弃我“老古董”的人愿意与我亲近。
可是，我也明白，彩云易散，好梦易醒。

四、

    八月份了,因是暑假，店里的客人也多了很多，可钟会最近貌似挺忙的，很少来店里了，有时就只是在晚上来帮下忙。
    问他最近怎么了，他也只推说家里有事，看他躲闪的神情,我多半也猜到了。可能这样的日子要到头了。
    八月底的一天,我终于等来了他的告别。
    彼时我正在煮一杯焦糖玛奇朵，他走了过来，说:“我来吧。”
    我点点头，让出了位置，然后我们两个都沉默着，空气安静得过分。
    他煮好了咖啡，盛进杯子端出来，犹豫了许久，终是说道:”我要走了，出国留学。”
   “什么时候？”
   “下个星期。”
    我从书架最下方拿出一个盒子，递给他，里面是我亲手给他做的陶人。
    我做了两个陶人，一个是照我的样子做的，我将它送经钟会;一个是照钟会的样子做的，我将它送给自己。但愿能铭刻下此时我们的模样，在往后的岁月中，得以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彼此身旁，不至于相忘。
    他又惊又喜地接过了盒子，我温和地笑，努力掩盖住内心的悲伤:
   “这一个月你都没怎么来，我便猜到你要离开。这是我给你做的陶人，你说我是个‘老古董’，那我就送个‘老旧’的东西给你吧。”
    我伸出手，给他一个拥抱:
   “那，下个星期，我就不去送你了。”
我很想去送你啊，可是以什么身份去呢?而且，亲眼看你离开，我怕我会更难过。
他也伸出手，回应了我这个告别的拥抱，良久才听到他说:“好。”
他走前，似有话想说，却“我……” “你……”了半天，最后低低地说了句:“对不起……”
   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？难不成真让你在我这端一辈子咖啡吗?这也太屈才了吧。你还年轻，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，是应该出去多见见世面。”
   “那，你会想我吗?”
我愣了一会，随即笑着推了他一把:“想你做什么?你在那边好好的就行了。好了，你走吧。钟会,再见。”
还能再见吗?多年之后，我们，还会记得彼此吗?我们相识近半年，最后，连告别都这样尴尬。
可，是我想多了吗?他走时看我那一眼,为何那样失落?
钟会煮的那杯焦糖,我没有端出来给客人，而是留下亲自己喝了,重做了一杯给客人。明明是咖啡中较甜的款，为什么喝起来这么苦涩?看来钟会还是功夫不到家啊，都告诉他要用心去煮了。
我拿出手机，打开许久未用的QQ，看着自己的头像，苦笑。
因为钟会早已卸载了QQ ，所以他也不会知道,我的头像换成了一张我偷伯的他的侧颜。
有些东西，不用说出口，也来不及说出口。

『我说爱，或许是来日方长的事情
等不到人，也至少盼着自己
爱，终究是来日方长的秘密
答案，不过是场，好觉睡醒』

五、

    钟会走的那一天，我没去送他，我把QQ签名改成了“所爱隔山海，山海不可平”。呵,我这个古旧的人，原来也会有“非”的时候。
    钟会走了,感觉这店里清静了许多,也冷清了许多。
    刚开始的时候，我在煮好咖啡后，还会习惯性地等人将杯子递过来，等了许久，才会想起那个聒噪的小孩已经离开了，只好自己去找杯子。
    在客人稀少的午后，我从书架上拿书时，耳边总会响起一个声音:“姜维，你真是个老古董。”
    我捧着书，想到那人的样子，笑了起来。就这样傻笑着拿着书站了许久，又把书放下,突然就没了读的兴致。
    原来，我已这样习惯他的存在。
    钟会他毫不客气地闯入我的生命，让我这个守旧的人习惯了他的存在，然后,他抽身离去，只余我一人，逃不出回忆的牢，在漫长的时光中恋着旧人，难以忘怀。他不会知道,像我这样的人，认定了什么，就是一辈子的事情。

尾声

    四年后。
    四年时光过去，C大的学生又换了一批，周围的商铺中也有了许多新面孔。
    店里的生意，还是和过去一样，算不上火爆，但足以维生。
    店里的装修、摆饰一直没变, 书架上的老书与旧货们仍在，那人模样的陶人也还在。
    不过我再也没有请过员工,店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。
    生活似乎少有波澜，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。
    那人走之后，与他来之前，似乎都是一个样。
    可，我的心终究不一样了。
    这天，我打开手机QQ，竟看见一个意外的人发来消息。
    他说:“姜维，我把QQ下回来了，‘所爱隔山海’，我看见了。
   “所以，我回来了。”
    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，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    我愣怔地抬头看过去，看见那人一脸笑意向我走来。我也渐渐笑了起来，那样开心且满足:
   “你回来了？”
    从来没有这样感谢，经年岁月，世事变迁，而你我仍未变。
   “嗯，我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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